那年,连抚你发端都不敢(只到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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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多年过去了,你声音变化真大......是吧,你也是......
屏幕上是个陌生的电话,但归属地无比熟悉,迟疑间又以白驹过隙般的速度向右滑去。
夕披上多年的风衣,望一眼窗外的雨雪,一切都溶浸在马达的声音里。
车停在一个女子面前,那一瞬间,女子似乎听到了从遥远过去传来的夕的问候声,而眼前的这个男人,穿过无数的山川和时光,来到她身边。那一刻,眼泪落进雪白的水泥地里。
没有声音,什么也没有。
终于,夕淡淡地说为什么来到我的城市?
你是故人,多年未见,有些想念吧.....颤音里的无奈与虚实被夕尽收心底。
寒叶独自凋零,夕慢慢脱下身上的风衣,为她披上,怔。
雪依旧,风衣试图用余温来抵挡她身上的冷意。
十六年前,两人初为同窗,夕第一次见她时,白色的素衣,简单的斜刘海永远都是沾着仙气的。
这一见,在眼里。此后,便如炎夏冰红茶入喉,又似顶着太阳跑五圈的操场那般在心里。
那素衣,雪白得如今日的雪花。
夕,这几年,谢谢你。没有什么可言,就送你这件风衣吧,以后的日子里,希望你过得好。
炎热的夏,冰淇淋永远都不会长久,那些细弱的紫薇像是从小在自己的梦中反复出现,反复描绘的颜色,带了懵懂的冲撞在眼睛里洋溢了华丽的转身。
如那日她赠夕风衣,这城市似乎永远有一半温柔地静默在凌宵里,躲在黑白的阴影中,隔绝了暑气般闭眼安然呼吸。
在这被掩盖的时光里,夕接过风衣的手描摹着这样浪漫而温暖的细节,岁月如歌,成为一首绵长的抒情曲。
这衣,你还留着?任凭雪花落,留下水痕......
夕慢慢抚掉了她肩上的雪。
那年,夕初来他乡时,她说,已找到真爱。
夕说,似是故人来,我也已有伴侣。命运的安排吗?
那就算是我的苦心吧。
两人城市的路程,仅小时。
沿着年轮的印记,两人都笑了。
隐约间,夕竟有了从前为了赴约,连病都不敢痛的情结。
但一瞬间,似冬鸟寒鸣般消逝不见。
夕城市的最后一个路口,炽热的红色在寒流里,显得那么违和。
闭起双眼。
整个教室弥漫着夏天的味道,混合着窗外的蝉鸣,让这午后变得更加无力。
头顶风扇的声响,马上就要掉下来。
想睡,特别想睡,甚至只要是想起我要睡觉这个念头心里都会微微发酸。
从深眠里醒来,脸上是胳膊压出的睡痕,猛一抬头,阳光照在每个人的身上,虽不够通透,但也变得柔和了。
可偏偏它遇上白色会反色出更耀眼的光。
情人节,她约他。
闹市,烛光,散去。
十余年,她便过了十多个这样的日子,几乎每一年,坐在对面的人,都是一个新的面孔。
那年,与夕的情人节,夕没有说爱语,连抚她发端都不敢。
从未来再见,遗憾当时不太会恋爱。
她的家里,还留着那些年夕送的东西。
终于有一丝愧疚。
这些愧疚下,亡着怎样的花瓣,遗落了怎样的声音,深深印在大脑皮层下的美好,带着岁月的脉络,以似乎再也不会遭遇冬天般寒冷的骄傲,将她的心丢进了那个夏天的迷局。
一路的樱花。
驶进了她的城市,夕故意放慢了车速。
雪花从窗外沦落下去,留下一层光辉斑白的雪垢。偶尔望一望路旁,只一二行人。
这里还是没变啊!夕叹道。
道路两旁高大的树散发着浓浓的川中小镇的味道。
她的头低下来,早已除去一切脂粉的头发遮住了清晰可爱的脸。
夕的心,突然瀑布泄流般涌动,因为,在拦路雨偏似雪花的寂寥声里,在车轮碾压过寒枝的清脆声里,又或在万种模糊却又清晰的声音里,夕听到了一句轻得没有任何痕迹的话夕,我们在一起吧
冬鸟被风摇曳地吹来,从树顶上刮过去,将所有的声音带上苍穹,消逝在冷云背后。
她以为,头顶是十三岁的蓝天永远都是。
夕用尽所有的运气将心安下来,要拥有,必先懂得失去该怎么样去接受。
同样轻得不着边际。
重行在这街道上,那种陌生而又无比熟悉的感觉在心底荡出一层层爱漫游的光圈。
这久违的她城,依然是那么安详宁静,似乎再过一千年,依然不会变。
上一次来,是六年前吧。
每年下雪,夕都会去车站坐车,看人来人往,然后来到这里。
冰凉的季节,倒带的画面,带着极寒的温度包裹着这里的每一个人的生活。
风依旧沿墙角奔跑,夕却似静水,漫过她走过的路。
人自由来去,心沿路描红。
当夕看到她所住的小巷的时候,才被从梦境里松绑后送过来。
怎么,自己又来到了这个地方?
夕侧脸看一眼被积雪压弯的枯叶。
车却如释重负。
是她慌乱的神色,精巧的五官在白色的世界里,一切都沉默了。
在表情变化的瞬间,夕抓住了她拿刀的手,迅速截过刀,随后僵持在尴尬的空气里。
她抬起头,却不敢看夕的脸,因他那眼神就像那尚存温度的刀一般锐利。
你这么做,我很心疼。
你我皆是世间平凡的人,平凡的生命,却不甘于平凡的情爱。
你不记得曾经的我吗?
如果你要学会怎样去爱一人,那么,必须先懂得失去一段感情是什么滋味,最后,再默默去接受这最后的结果。
我已经学会了,拜你所赐。
每一次圣诞节,那骑着鹿车飞过的老人,都忘了投下礼物给我。
我们每个人都变化着模样,岁月如水一样渐渐地从我们身上淹盖而去,那些漫水的迹痕,终有一天会不留痕迹。
和你亦是,哪对会变更,但怕思念,相拥怕骤变。
曾经,我用尽所有的方式寻你为伴侣,即便是我单恋,那么对你来说,也是值得怀念的。
那么,你今天为何要为此流泪?甚至划损自己?
同窗多载,也曾一起做过化学实验。
悲伤并不是一种实质性的东西,无法从试管里提取出来。
那你为何,不把这感觉当作是虚构?
水木年华,灵气已变,没有谁为了生活不变。
往事,就让它走吧。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谁唯一的伴侣。
用心找寻,便会有下一个。
而我,也会在你的回忆里离去。
如曾经的你一样。
就让还未化灰的脸,在梦中演变吧。
我们也不用沦为伴侣。
在如歌的岁月里,总以为很多事情是可以永久的。
而曾经那样清晰的脉络到现在都消失不见。
愿你抛下回忆的包袱,珍惜眼前人。
夕抬起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
下车。
小巷。
门前。
眼泪。
拭干。
这风衣,已经陪我度过了十三个春秋。
它原本是你的。
我把这陈年风褛,送赠你解咒。
所有的爱恨,所有的夏日酷炎,所有的冬日冰寒,所有的眼泪和拥抱,所有被雪磨了迹的衣服,似夕渐渐远离的车,一起驶向回忆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