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祭(周奇夫)

初恋，是美艳的，如惊虹一瞥，来去如电，留不住，抓不到。初恋，如一湾清泉，既是凉的，也是暖的，在心的沟壑里，潺潺流过，经久不息。初恋，又如人生的启蒙老师，教你在朦胧中懂得什么叫心动，什么叫欢愉，什么叫眼泪。初恋，是一生挥之不去的痛，抹不去的甜。我和她是高中時的同学，她是三班的班长，我是一班的班长，我们都是学校的文体骨干，但她各方面比我优秀。她还是学生会的主席，学校很多活动都有她的份儿，而且要她唱主角。比如学校出板报，组织体育比赛，文艺演出等等。她写得一手好字，刚劲而绢秀，正如她的相貌。一头乌黑而自然微卷的头发，总是那么自然地扎着两条辫子搭于双肩，眼睛大而发亮，清澈见底，一对天然的酒窝，微笑时千娇百媚、楚楚动人。说她是校花一点不为过，由内而外的气质，就似天山上的雪莲，简洁而高傲。她有些冷艳，那时的男生不象现在的男生富于进攻性，男痴们只能远观，不敢近看，更不敢妄生邪念。她一般少言语，但说起话来却文彩飞扬，逸如高山流水，叫你听得心花怒放，纵使你有几分放荡不羁也会在她面前不知不觉匍匐于地上。由此，男生们都尊她为学校的女神。高中一年刚过不久，部队直接到学校来要招一批新兵，班上有几个和我最好的同学被招走了。我体检虽然也过了关，但政审时却被涮掉，说是我父亲在国民党军队当过军官。为此，我就象痛苦迷茫的孤雁，一个月了都没缓过神来。有一天，我一人从街上在返回学校的路上，居然和她独自碰见，就擦身而过的舜间，她塞给了我一个纸条，然后红着脸飞也似地跑了。我不知其里，边走边拆开来看，这纸条折的是花结，折得异常严实而好看。我小心翼翼地打开，谁知这一开却开了一扇美丽的心门，开了一段天使般的传说。一行简短而绢秀的文字映入我的眼帘:同学你好!希望我这不是冒昧，而是同学间的正常问候而已。当兵能去固然好，但没能去成未必就是坏事。近来看你垂头丧气、萎靡不振的样子，实在为你担心!人生何处无芳草，为何就想着在一颗树上吊死?还是安下心来把学习搞好，人生的风景要靠你自己去争取，去营造。鲁迅先生说过:世上本是没有路的，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望从此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你，一个充满活力而进取的你!同学:mannlng我反复看了几遍，越看心跳越是加速，越看越是亢奋不已。我真的没想到会得到她的鼓励，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写给我的。字字珠矶，撩动着我的落寞，激起心中无数涟漪。回到学校寝室，我一头倒在床上，整个脑海里仍然是她绢秀的文字，我不知道该怎样回复，怎样交与她。想了三天三夜才写成了与她同样篇幅的回信，还是在那条路那个点上交与了她。这时我才看到她娇羞的一笑，柔眉到了骨髓。从那时起，我们的往返信就象老妇织布手里的梭子一样没有停止过，有时五六天一次，有时十多天一次，居然信中字眼从不曾有一个“爱”字出现，均以谈人生、理想、学习为主，含蓄隐忍到了极致。有一次我大着胆子邀她约会，她欣然同意了。永远不能忘记，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两个人并排坐在田埂上，月儿圆圆的挂在我们头顶，稻田在月光里、在微风中波光闪闪，散发着阵阵清香。蛙声和蝉鸣凑着天籁之音，我们在这天然布局的背景下谈人生、谈追求、谈各自的美好宿愿，是那样的惬意和舒心，那样的浪漫与快乐。歌德说:哪个少年不善怀春，哪个少年不善钟情?殊不知，人生第一次与异性近距离接触、对话，那是何等的醉，何等的迷、何等的痴!记得有一次学校举办田径运动会，我参加了100米、200米和800米项目。在100米竞赛时，许多同学围在旁边呐喊助威，她也在其中，不时用眼神和手式鼓励我。也许是神的助力，我居然第一个冲向了终点。可是体育老师硬说我在冲剌中踩了跑道线，取消了我的第一名资格。为此她在众目暌睽之下与体育老师争了个面红耳赤。虽然我被取消了第一，但内心却是甜甜的、幸福的。因为我在女神心中仍是第一名已经足够了。兴许是上帝的捉弄，兴许是命运之神在我们之间开了一个玩笑。高中毕业后，我去当了兵，她考取了一所医学院校，从此我们天各一方，从此我们半步天涯。我一去便是五年，五年花开花落有多少次轮迴?五年风起风落有多少人事更迭?虽然此间我们书信未断，虽然彼此还念着少不更事时的情窦初开。但，仍然是半步而天涯的遗憾，爱神最终疏远了我们。她毕业便分配到一家大医院，有了她的归宿与幸福，而我，复员后便工作，结婚生子了。从此，初恋的影子便在彼此的心里隐而不宣，伴着时光渐行渐远，淡淡而去了。乌乎，人世间最为圣神而美好的东西，就这样一二再，再而鼓，三而竭。多少落幕惆怅多少纤纤情结，如滾滾东逝水，一发难收，惟见天际流。乌乎，冰清而纯洁的初恋啊，就这样在尘嚣甚上的日子里消蚀一空，不知是感情经不起时间的检验，还是缘份如飘雪般轻微抑或是有缘无份?乌乎，华彩而妩媚的初恋啊，怎地就如昙花一现?长使执念之人抱憾叩首，多情之人泪雨涟涟，重情之人扼首惋惜。初恋，你没有死!你是人生华彩乐章的开篇之作，你永远活在世间有情人的心里!